第一節課下課，他很快受到了班上勞動委員的關心。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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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
“經紀人找我。”夏炎簡要地說，又看向女孩，“你新認識的網友？”
“剛剛一起采花。”
“回安全屋吧。”夏炎不看她一眼。
夏炎說什麽，他當然不會拒絕。
場景一變，化作了一間寬敞屋子，沒有什麽特別的裝飾，有點兒像夏炎在現實裏的臥室。
盡管如此，令玉衍仍然東瞧瞧西看看，試圖在這兒找到夏炎的痕跡。
“我不喜歡你和別人在一起。”
就在他的眼睛發現了青蛙形狀的床頭鬧鐘時，他忽然聽見這樣一句話。
夏炎站在窗前，光籠罩著少年驚訝的側臉，遙遠又觸手可及。
不喜歡他和男人或者女人太親近。
不喜歡他那位一起上補習班的朋友。
不喜歡他住在很遠的一百年之前。
這種念頭很危險。畢竟那個女孩只是游戲網友而已，那個朋友只是令玉衍同桌而已，他只是個鬼魂而已。
如果不是看到那朵花，不是這個游戲，不是母親的失言，夏炎不會提前意識到這一點。
令玉衍仍然有點兒懵：“我沒有和別人在一起。為什麽這麽說？”
男人向他趨近，他被夏炎拽著靠近，撞入懷抱裏，夏炎吻了他的雙唇，那種冷淡又濃烈的感情從這時驟然透過游戲系統和這片濕熱和煩惱的親吻傳達給他，帶著占有的味道，雖然逆著光他並不能看清什麽，這該死的游戲設置。
“警告！本游戲禁止親密接觸！”
“警告！”
“警告！”
“即將采取強制措施！”
☆、戀物癖
這是一場美妙約會。
令玉衍短暫的十幾年人生裏，從未出現這樣的快樂時刻，過往雲煙仿佛頓時一文不值。
如果沒有討厭的系統提示音就好了——
【警告。】
【信息過載。】
【信息過載。】
【即將采取強制措施。】
【載入中……】
吵死了。
不要妨礙有情人接吻！
然而下一秒，他脫離情人懷抱，眼前又是一陣熟悉的關燈變黑。
再睜開眼睛時，令玉衍已經回到了自己的世界裏。
現實是一片寂寞冷酷的深秋，公園長椅上，他的手邊落了一片金黃樹葉。他是捧著手機深深凝望的旅人，像所有在虛擬世界尋找精神寄托的可憐人，找不到任何歸宿。
剛剛的悸動隨風散去，只剩下虛弱空白。
在這裏，不存在夏炎，不存在愛情，只有被趕出家門的無限惆悵。
令玉衍長嘆了一口氣，倚在椅背上，仰頭望天述說甜蜜煩惱：“媽媽，我當小三了。”
如果母親聽見這種話，想必臉色驟變，痛斥他品行不端，本質很壞，她早就明白了。
無家可歸，令玉衍起身往夏炎在這兒的12路公寓步行而去。
世界的另一端，夏炎也悠悠轉醒。
電腦上的《FOUND》彈出兩行血紅大字提醒：
“玩家違規，出現親密舉動”
“懲罰：禁止上線十二天”
夏炎摘了耳機。
懲罰倒無所謂……
令玉衍去哪兒了？
擱在桌上的手機，屏幕一片黑。
他不在手機裏邊。
夏炎點開了“戀愛百分百”，游戲彈出新提示——
[信息過載]
[暫時不可進入游戲]
‘信息過載？’
[玩家與戀人出現信息交流行為，傳輸數據過量，服務期無法承受]
‘……’
難道是在說接吻麽。
‘傳了什麽？’
[情感。]系統的聲音倏然深沈。
‘他回家了嗎？’
[是否使用STK卡？（晉江幣30w）]
……好熟悉的感覺。
‘是。’
[他在想你。]
[被家裏趕出來了，因為出櫃。]
[在路邊和小孩子玩耍，天氣很冷了。]
[他覺得如果你在就好了。]
不知道為何，這些顛三倒四的黑色宋體字忽然讓夏炎感到一陣靈魂戰栗。
“……他也是喜歡我的，”夏炎這樣想，“盡管我和他相隔一百年的時間。”
所以那個問題快要燒到床尾了——
到底怎麽做，才能把他的遺失戀人留在身邊？
令玉衍陪便利店老板的女兒耍了半小時溜溜球。
這種玩具在他年幼時一度流行，多年後覆古之風刮過帝都，出現了玩具界的文藝覆興潮流。
“你是學生吧？”
老板問他。
“是呀。”
“啊，十四中的，還蠻遠的，怎麽還不回家？”
“跟家裏人吵架了。”
“正常嘛，我小時候還和爸爸打架過，父子哪有隔夜仇。”
“是跟媽媽吵架了。”
“這樣啊……不要得罪媽媽，她是生了你的人。你還是好好道歉吧。”
“我覺得不是我的錯，當然，也不是她的錯。也許是出了什麽差錯，這輩子我才托生做了她的孩子。”童年的少許回憶忽然徘徊心頭，令玉衍卻產生了新的感悟。
他將溜溜球纏好繩子，塞到女孩手裏，說：“我是外星人。”
外星上來的靈魂，托生在錯誤的世界之中。
說起來很像初中二年級的中二病學生才有的念頭，在玩溜溜球的年紀，他時不時產生某種不為人知的幻想——“我好像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類。我是誰？”
媽媽不是媽媽，父親也只是一個影子。
如此說來，才能解釋他們之間的涼薄緣分。
外星人論一出，便利店老板頓時戰略性後仰，眼神也從慈愛變古怪：“你是不是作業太少？”
如果夏炎在這裏就好了。
夏炎才不會嘲笑他呢，畢竟也是個怪人。
因為同類才會相吸。
風卷過他腳尖，令玉衍避而不答，只轉頭沖女孩溫柔一笑：“再見啦，我要回家了。”
雖然那兒新得像假的，但是只消住在那兒，總是能見到他想見面的初戀。
在的士上他打開“恐怖百分百”，發現游戲正處於“bug”狀態，不可登錄。
因為和虛擬人物產生了親密接觸麽？
他舔了一下嘴唇，抱怨道：“幹嘛這麽保守。”
【我們不是色情游戲！（震聲）】
‘……’
‘好久沒聽見這個煞風景的聲音。’
【沒有你想的那種選擇！】
‘你又知道了。’
他實在懶得理這個傻瓜系統。
不過如果不是它，他也遇不到夏炎。
【emmmmmm劇情現在變得很覆雜了~】
【游戲更新到2.0版本，bug已經修覆！】
【玩家今天也要加油哦！_(:з」∠)_懷挺！】
接下來的劇情是什麽，他也不明白，談戀愛嗎？可是夏炎又有一個現實中的男友存在，他是見不得光的網戀情人吧？
只要想到這個難題，他就不太舒坦。
令玉衍點開了“恐怖百分百”游戲。
【游戲載入中】
【是否進入游戲？（請謹慎選擇）】
謹慎選擇？
為什麽這樣說啊……
像他這樣追求刺激的年輕人，當然是毫不猶豫摁下“是”了。
關燈……
視野又亮了。
不出意料……他又成了一只手機。
說不失望是假話，為什麽系統更新不能換個精神載體呢？
與之前的場景不同，這一次他似乎出現在某個人的手中，不是夏炎的手。
後置攝像頭恰好可以見到幾個熟人，不知道是什麽情況，一群記者模樣的男女將夏炎和莫曙團團圍住，正在說話的人是莫曙，以標準的營業微笑說：“節日快樂，抱歉，可以讓一下嗎？”
在他身旁，一襲黑衣的夏炎滿臉不耐撥開人群往外走，當然，夏炎出道以來擺臉色不是一天兩天，媒體們早已習慣，相反部分深櫃黑偶爾還會產生“啊他好性感”這種抖M想法。
“很多人質疑你以緋聞炒作。”
“這次是輪到與新人演員莫曙了炒緋聞了嗎？”
“已經被扒出來你們是多年好友了。”
“那位漂亮的鬼魂不要了麽？”
……
不知道為什麽，目光的聚焦點，這個冷著臉的男人倏然停下腳步。
“不是，”他回頭，盯著其中一個直播鏡頭說，“我有男友了，晚一些告訴你們。”
人群出現短暫的噤聲，又瞬間沸騰，鎂光燈如觸電般不斷閃爍。
再追問時，他已經被保鏢簇擁著離開了。
握著手機版令玉衍的人將手機遞給他，表情一言難盡：“沒有必要公開吧？”
夏炎：“也沒有必要地下戀。”
他是無所謂的。
本來就是跨時空網戀，雙方都缺乏安全感，公開對他們更好一點。比起這個，令玉衍的反應更令他好奇。
當夏炎摁亮手機之時，屏幕上浮現了幾行標點符號：
“？？？？？？？”
“！？@#￥@#DA？？？？！”
……？
令玉衍又上線了？
“你在嗎？”他問，又讓助理不要出聲。
屏幕忽明忽亮，冒出猶猶豫豫的聲音：“你跟記者說……”
“嗯，公開了。”
“啊？”
“不好嗎？沒有必要瞞著吧。”雖然主要是他想昭告天下。
“那我們現在是什麽關系？”令玉衍飛快地問道，口吻甚至有點尖銳。
到底是什麽關系？
網戀對象？
地下情人？
為什麽？
夏炎因他的奇妙問題十分納罕：“戀愛關系，不然還能是什麽。”
屏幕突然又冒出來一堆密集的“？》？#@￥@”以及“媽媽，我當小三被對象承認了。”和“古老的歌謠這樣寫：終於你做了別人的小三~~”
夏炎：？
“你的男朋友呢？”令玉衍忽然問。
“男朋友？”
“之前那個。”
“我之前沒有男友，”夏炎在手機的混亂心事裏仿佛察覺了什麽，“你是不是誤會了？”
“所以你一直在朋友面前說的男友是……”
“就是你。”
夏炎也很奇怪……他們的初始狀態不就是戀愛嗎？
【(*╯3╰)親親是這樣的，由於一些系統設定，他對你的認知一直是‘戀人’。】
【從第一次見面開始，他就認定了你是他的小男朋友。】
【或許這就是一見鐘情叭！（棒讀）】
‘……’
這什麽SB系統，你不早說？
短暫的寂靜之後，車廂響起令玉衍的飄忽聲音：“哦，你沒有，我也是。”
“嗯，”夏炎這才稍微安下心，“不要亂想。”
“可是我現在是個手機？”
這樣談戀愛是不是……戀物癖嗎！
如果發給娛記，怕不是得上熱搜？
震驚，大明星竟然對手機做這種事……
而且……
“這要怎麽談戀愛呢，像個戀物癖。”令玉衍發出質疑的聲音。
☆、丟手機
這個疑問暫且未能妥善解決，一通電話不合時宜地撥入了。
“餵？”
經紀人在電話那頭尖叫：“啊啊啊啊你在幹什麽！！現在大家都在猜你男友是誰啦！！！”
“有人猜中嗎？”
“重點是這個嗎！”陳姐憤怒地掛了電話。
“對你的事業沒關系嗎？向所有人承認這件事很麻煩吧。”令玉衍這才後知後覺地憂慮了起來。對於娛樂圈，他一竅不通，但也見過流量明星公開女友的盛況，網絡的天空爆炸般漂浮朵朵黑色蘑菇雲。
夏炎依然像個沒事人一樣冷靜：“有一點，但他們會接受的。”
車廂的另一端，助理小周豎著耳朵，聽了一肚子秘密憋到臉紅，然後安靜如雞拎著夏炎的行李送他回家，關上門之前還在若無其事觀察他手機上談話中的戀人——小周已經弄不明白夏炎的戀人究竟是哪位了。
夏炎關上門，回臥室，像以往那樣將手機版令玉衍放在床上。
後者正在掙紮，與系統瘋狂扯皮，試圖從手機中逃出來。
【不可以！】
‘為什麽？’
【缺乏某種條件……】
‘什麽條件？’
【玩家要努力哦~(－＂－)】
“怎麽了？”
令玉衍轉動攝像頭對準了夏炎，一邊怒斥系統SB，一邊對夏炎溫言細語：“沒什麽，手機出現了一些系統小問題。”
“不用管了，手機有問題的話可以換一個……你匹配哪種型號？”
“啊？這個我不太清楚。”
“那就不能輕易換手機了，不過只要游戲存在的話……就沒有問題了吧。”夏炎說得不太篤定。
令玉衍抓住重點：“游戲？”
“嗯？就是這個。”
夏炎戳開了沈默狀態的“戀愛百分百”——
令玉衍陷入沈思。
心想：“這不會是什麽色情交友軟件吧？”
他酸溜溜道：“這個游戲好玩嗎？之前沒有聽你說過呢。”
夏炎驚訝地挑了下眉：“你不知道嗎？”
“我當然不知道……雖然之前見你總是在意這個軟件，這是什麽？”
少年的困惑不似作偽。
可是作為騙氪游戲的純情NPC，居然完全不知道游戲的存在……果然是被困在游戲裏的鬼魂？
[抵達關鍵劇情點。]
一抹系統的電子音詭異地劃過了夏炎的腦海，卻戛然而止。
夏炎不確定這是不是系統的把戲。
但是令玉衍就在他手上，他的回答很重要。
“這是一個手游，”謹慎地考慮了幾秒，他決定如實說，“我在這裏第一次見到你。難道你不是從這裏，進入我的世界嗎？”
令玉衍不能說出來關於游戲的任何事，只能含糊解釋：“……我時不時會被手機弄進來，也許是因為你的游戲吧。”
夏炎重開了相冊，在加密的部分導出了一張藍底證件照，正是第一次與令玉衍單方面相識的那張照片。
手機屏幕頓時浮現了大批問號：“這是我的高一入學證件照……游戲哪來的電子檔？”
“我不知道，在游戲裏我氪金拿到了你做我的戀人，很值。”夏炎笑了下，“你很漂亮……像名貴的貓。”
令玉衍雖然不知道為什麽這個游戲把他和夏炎湊了對，但他很快就接受了，這個時代匪夷所思的事情實在太多，這點疑慮很快被他甩在一邊，被夏炎的讚美掩蓋了。
=//////////=
令玉衍紅了臉，表現為手機突然發燙：“你這麽說，我有點不太適應。”
“你在學校裏也這樣受歡迎吧，為什麽不適應？”夏炎煞有其事地繼續追問。
“我又不是明星。何況那些人都不是你。”
“我和他們不一樣？”
“當然啊。”
“為什麽？”
“你很特別，也許還有別的緣故，”少年想了想，“如果我們不是跨界網戀的話，我可能對這個話題更有體會吧。”
聽著這樣的回答，夏炎卻突然心頭一緊——這個問題仿佛是隱約的抱怨。
他從來不在令玉衍面前表達具有“我們之間相差了一百年，怎麽辦”這種含義的語句，因為擔心對方恐怕也很難承受這種不可抗力導致的焦慮——令玉衍僅僅只是一個十八歲的高三學生，家庭關系脆弱，離家出走，甚至剛剛成年不過幾個月，不應該因為一場網戀產生這種心傷煩惱。
這種事就讓他來解決吧，雖然仍未找到方法。
他還沒有想好如何安撫對方，令玉衍卻幽幽打了個哈欠，換了個話題：“你不是說帶我去玩麽。”
“現在就去。”他幾乎是馬上回答。
剛剛離開夏家的小周又被安排成為了這場跨時空愛戀的見證者，充當司機的重責。
一個半人在後車廂唧唧我我，聊的是學校裏的事情。
“我最近都沒有怎麽覆習，晚上總想打游……我是說，想見你。”令玉衍不經意提到了戀愛的負效應，被夏炎註意到了，暗暗寫在了心中的小本本之中。
高三生專心早戀，成績下滑。
——不可以。
他一邊畫×一邊語重心長地提醒：“還是得認真上學。”
“我知道呀。”戀人如此輕快道，語氣甜得像蘋果汽水。
夏炎把小男友帶去了工作室。
小周早已了然，提前在窗臺擺好了燭光晚餐的架勢，深藏功與名地溜走。
夏炎喝了酒，低頭擺弄吉他：“彈吉他給你聽可以嗎？”
“當然。”令玉衍欣然應允。
“這是我之前寫的一首曲子，還沒有正式公開出去。”不知道想到什麽，夏炎忽然盯著閃爍的手機笑了，“以後會寫更多的吧，如果繆斯一直在我身邊的話……”
“是啊。”
令玉衍被他迷得色令智昏，並沒有聽懂這種宣布主權似的暗示，只在心中暗搓搓道：“為什麽彈琴這種技能以前怎麽不覺得很迷人呢？學校裏那個男生在琴房對我告白，我當時只覺得不耐煩。果然是得看人。”
燈光很暗，落地窗灑滿星星，眼前是浪漫初戀情人。
很快，令玉衍就被泡在粉紅情緒之中，即將沒電了。
夏炎喝多了幾杯，恍惚著見到前邊的軟椅上似乎坐了一位少年，今夜沒有月光，只有星火的光輝點綴在少年的黑色T恤上，一雙與吉他節拍搖晃的雪白雙腿。視線往上移動，又是那張美夢般的漂亮面孔，仰著臉，專註地凝望著他，貓似的眼睛。
“玉衍？”
只是一眨眼，少年就如泡沫消失。
……果然是幻覺。
令玉衍望向窗外，無知無覺地感嘆道：“今天沒有袁瑪麗。”
“你想出去嗎？”他問。
“你平常在外邊玩嗎？”
“偶爾光顧朋友的酒吧，”比如上次深夜情感咨詢。夏炎想起來應該向朋友介紹他的戀人了，於是問，“你想去嗎？”
秦睿的酒吧地方偏，來往的客人也多是圈內人。
夏炎與小周進了酒吧，很快引起了不少人的註意——畢竟是red boom sky的一個明星，而且是剛剛出櫃的一個男明星。
紙醉金迷的夜晚，角落坐著的男人與手機絮絮低語，只能讓人想起他正與男友私聊語音這種事，誰能想到那位暫未被公開面對大眾的男友就在手機裏？
秦睿很快就到了。
對於夏炎的做法，他倒是沒多少驚訝：“很像你能幹出來的事。”
“嗯？”
“你本來就是奇怪的人……你男友什麽反應？感動到哭唧唧嗎？”
“你想多了。沒什麽大反應，他又不是圈內人。”
說著，夏炎把手機豎起來，對準秦睿的臉介紹：“我發小秦睿，你應該見過。”
令玉衍點頭：“見過的。你好。”
“哈？……你好，呃不是，”秦睿瞪大眼睛：“什麽情況？你們在視頻？”
“不是，一時半會說不清楚，你當成視頻也可以。”夏炎又把手機放回桌面了。
秦睿摸不著頭腦，但也沒再問下去，畢竟夏炎一臉不想多說的表情，於是很快挑了個合家歡電影話題與令玉衍聊了起來，拐彎抹角地打探八卦。
他看得出來夏炎挺高興，甚至為此喝了不少酒，也多陪了朋友一會兒才告辭，揣著一袋子八卦秘聞亟待消化。
令玉衍正在玩消滅星星，又想到了什麽：“你不把飛行模式關掉嗎？”
“今天晚上我不想被打擾。”
“好吧，你明天幾點起呀，我幫你設鬧鐘……我好像手機AI管家啊。”
“你能待到明天麽？”
“不能吧？也許待會兒就下線了。”令玉衍遺憾道，“而且我快沒電了。”
夏炎看了眼電量，不足15%，夜也深了，除了秦睿，酒吧也不存在適合十八歲小朋友的其他娛樂，他決定回家。
“你是不是喝醉了呢？”離開酒吧之前，桌上的手機對他這樣問。
“有點。”也是在這個時候，他忽然又見到了少年的幻影，身邊坐了個黑色T恤、穿居家短褲露著小腿的令玉衍，這次穿了鞋子，也是之前他挑的那一雙，被令玉衍說過顏色奇怪。
他眨了下眼睛，幻覺又消失了。
回到家之後，小周攙著他躺在沙發上。夏炎很久沒有喝得這樣醉了，小周覺得不太好，連連問他是否不舒服，要不要叫醫生。
“不用。”
夏炎搖頭，並且告訴助理，可以下班了。
小周回了家，不過沒有睡上幾個小時，一大早就被叫醒了。
夏炎說，手機不見了。
“是不是落在車上了？”小周問。
“沒有，我找過了。”
小周吃了一驚：“可能丟在酒吧那兒，手機裏有什麽重要內容嗎？”
比如未公開的合作信息、艷照……之類的。
“我現在過去酒吧看看，”夏炎的聲音聽起來比昨晚更不好了，“比你想的那些更嚴重。”
小周心肝亂顫。
難道是亂.交群p裸.照+艷照這種驚天大事件嗎？
作為生活助理，他知道夏炎私生活幹凈到白茫茫一片什麽也沒有的程度，令人十分安心，然而最近忽然反常出櫃戀愛，誰知道私下和男友做什麽呢……
萬一這個手機被別人撿到……
“我男朋友在裏面。”夏炎在電話那頭嘆氣，“希望他已經離開手機了。”
與此同時。
令玉衍在浴室地板上悠然轉醒。
與上次沒有什麽不同，他還是一.絲.不.掛，像個暴露狂似的太字型躺在……等等。
這好像不是夏家的浴室。
茫然之餘，視野裏出現了一個陌生男人的身影。
“你是誰？”他問。
男人很年輕，一臉宿醉頭疼的模樣。在見到家裏地板上多出來一個赤身裸體的陌生少年時，表情也是一怔。
男人問了他同樣的問題：“……你是誰？”
令玉衍：？
☆、一百年
為什麽一覺醒來房子裏多了個沒穿衣服的漂亮少年呢？可以解釋，李樅很快找到了理由——昨天晚上，他去了一趟夜店。
“對不起，我喝多了，你知道那種地方很容易發生不該發生的事情。”由於不清楚這個來路不明的小朋友是否成年，會不會報警，畢竟少年臉色十分難看仿佛在指責他酒後撿屍，李樅只想穩住對方的情緒，於是連連道歉。
“但我不記得昨天發生了什麽，”李樅小心翼翼地問，“你呢？”
李樅喝斷片了，關於昨晚喝醉後的記憶一片空白，令玉衍也一樣，雖然後者杯酒不沾。
昨晚在離開酒吧之前，令玉衍沒電了，什麽也不記得，醒來的時候已經在浴室裏了。
當然，令玉衍確定自己和眼前這位陌生人沒有發生什麽關系，對方的憂慮純屬多餘，畢竟晚上的他是一只手機，不具備那種功能。
他撓頭：“你昨晚在那兒是不是拿了什麽東西？”
李樅：“什麽？”
“你在秦睿的酒吧，對吧——我不記得酒吧叫什麽，地址也不知道，當時你會不會拿錯了別人的手機？”令玉衍攤開空空如也的手，“比如我的手機。”
“我為什麽會拿錯你的手機？”李樅指著自己桌上的手機以證清白，又古怪地看他一眼，懷疑對方也醉得不輕，“而且你說的酒吧我沒聽說過，我昨晚去了夜店。”
“那我的手機去哪兒了呢？”
令玉衍重新把目光放回眼前的陌生人，以一種打量的神秘表情。
他沒有穿衣服。李樅被這種純潔質疑的眼神看得心裏一跳，只好轉而盯著少年赤足的腳尖，委婉道：“你是不是該換上衣服？”
“我的衣服在哪？”少年天真地左顧右盼。
“我不知道……我可以借你新的。”
“好的，謝謝。”
這樣的對話聽起來細思極恐。昨晚究竟是怎樣的一夜情，才能讓這個不知道成年沒有的炮友徹底一.絲.不.掛出現在家裏？衣服該不會是野戰的時候丟在外邊了吧？
李樅什麽也想不起來。
不該喝太多酒的。
“你穿上衣服，我送你回家吧。”李樅決定當做無事發生。
“我沒有家，不知道去哪才好。”少年轉過去，在落地鏡前穿上襯衣，衣服遮住身體，“不如你送我去秦睿的酒吧？”
李樅一楞。
……難搞。
離家出走的小朋友，怎麽看都很麻煩。
李樅提醒他：“白天酒吧打烊，我也不知道你說的是哪一家。”
“噢，”令玉衍沮喪地低下頭穿褲子，“那怎麽辦？”
“你可以去酒店……”
“我身上一分錢也沒有。”少年歪著頭看李樅，漂亮的一雙眼睛，“抱歉，不是勒索你的意思，我們什麽也沒發生，但我現在身上什麽也沒有。”
最後，令玉衍拿著借來的幾百塊錢，被李樅送到附近的酒店前邊，但他下車找了個快餐店坐下。
餓了。
點了一份揚州炒飯。
屏幕上正在播放大明星的出櫃新聞，附上微博豆莢粉絲的心碎留言，主持人暧昧其詞地調侃夏炎可能的男性戀人，比如誰誰，誰誰誰等等。
快餐店門可羅雀，老板和服務生閑得在打蒼蠅。
“這年頭的明星越來越任性了，”老板說，“說出櫃就出櫃啊。”
“不然能怎麽辦。”
令玉衍長了一張人畜無害的漂亮臉蛋，忽然插話也不惹人嫌。老板和他聊了起來：“我聽說圈內的規矩是不報道性取向的？”
“夏炎是自爆嘛。”服務生說，“為愛勇敢自爆，所以他男朋友是誰？太幸福了。”
就在你們面前啊。
令玉衍味如嚼蠟地吃了幾口，煩惱道：“明星的生活與我有什麽關系呢……你們知道這兒怎麽找工作嗎？”
一時半會，他的身體似乎沒有變回手機或者下線游戲的意思。
身上只剩下五百塊錢，還是剛剛那個男人借的遣散費，雖然對方說不用還了。
在找到夏炎之前，他得維持生計才行。
令玉衍是個富家學生，未出過社會，也不識人間疾苦。他以為找個打工的地方很簡單，事實上——
“抱歉，你沒有身份證明，我們不能雇用你，哪怕是臨時的。”店員微笑著拒絕他。
他上哪兒找一百年後的身份證啊，本來他就不是這兒的土著。
夜色漸深。
令玉衍在酒吧街附近徘徊，身上還穿著陌生人附贈的衣服。偶爾有一兩個搭訕的人，都被他無視了，他在路燈下站了一會兒，瞧見一輛車朝他駛近。
車窗降下去，令玉衍見到了一張李樅的訝異面孔。
“你還不回家嗎？”
“我在找工作。”
令玉衍主動上了車。外邊很冷，他需要暖氣。然後對李樅抱怨時代不同了：“我成年了，但是沒有身份證件，他們就因為這個拒絕我打零工。”
李樅心不在焉地聽著。果然是離家出走，要麽就是和男友賭氣跑出來的，這種小孩他見得不少。
“你找不到正經工作的。”李樅說了實話。
“那麽，不正經的呢？”
“……不適合你。”
他好像不谙世事的小孩子。想到昨晚可能發生的事情，李樅一言難盡，於是又問了一遍：“你為什麽不回家？我可以送你回去。”
“謝謝。我看起來像離家出走的未成年嗎？雖然你猜得不算錯，但我回不去了。”令玉衍說，“我如果去之前那個酒吧，會不會因為沒有身份證明被攔下來？我不知道你們這個時代居然這麽嚴格。”
“我保證你會。你為什麽一定得去那裏——你的手機和身份證掉在那兒了？”
“不是，我解釋不清楚，”令玉衍皺眉的樣子也很好看，“現在怎麽辦呢？”
半個小時後，令玉衍在酒吧街發傳單。
這種事他不在行，每次都是湊到別人面前像個傻瓜一樣說：“來康康嗎？新酒吧開業。”
可是竟然有人吃這套。他很吃驚，卷著一摞傳單把男人女人領進去。
李樅心情覆雜，見他飛快派完了所有傳單，還引來了不少客人，回答了他的疑惑：“因為長相。”這跟酒吧招聘服務員要求相貌端正是一個道理。
“噢——我懂了。”
李樅是這家新開業酒吧的老板之一，今天是營業的第一天，他處於某種善意把看上去腦子不太正常的令玉衍也帶進去了——讓這個少年坐在吧臺邊上聽樂隊調音，不準喝酒，不準和別人離開，不準理會搭訕的男女。
李樅甚至遞給他一個ipad打發時間。
令玉衍從消滅星星裏擡頭，問：“謝謝你，那麽打烊之後呢，我能住在這裏嗎？”
李樅的回答很幽默：“你再這樣我就報警了。”
“監控發給你助理了……啊，手機裏邊有什麽東西你這麽緊張，你不會因為這只手機爆出醜聞即將退出娛樂圈了吧——我開玩笑的。”秦睿打來電話，“監控看不清楚手機放哪兒了。但是你最後和助理離開時，手裏是沒有拿著手機的。”
“估計是掉在哪裏了吧。”夏炎一陣無力，“然後被誰撿到拿走了？”
秦睿遺憾道，“可能被人撿走偷偷賣掉了吧。”
但願令玉衍已經離開手機了，反正他也總是神出鬼沒，不會在這個世界待上很久。
然而備用手機上，戀愛百分百app依然提示“占線中”……
他還在這裏嗎？
天蒙蒙亮，酒吧快打烊了。令玉衍在臺下聽女歌手唱最後一首歌。
說不上好聽或者不好聽，類似於網易雲上的《網絡歌手xxx精選100首》歌單給人的感覺。
不知道從哪兒出現的，李樅悄無聲息地坐在他身邊。
“幹嘛？”
“小令，要不你搬去我家裏住吧，我擔心你沒辦法在這附近待下去。”
李樅說得好像今晚吃揚州炒飯一樣輕易。
“啊？”令玉衍挑了挑眉毛，懷疑自己聽錯了，“不好吧，我有男朋友的。”
李樅聽不出來他是不是在開玩笑，順著他說：“你和男友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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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紀人找我。”夏炎簡要地說，又看向女孩，“你新認識的網友？”
“剛剛一起采花。”
“回安全屋吧。”夏炎不看她一眼。
夏炎說什麽，他當然不會拒絕。
場景一變，化作了一間寬敞屋子，沒有什麽特別的裝飾，有點兒像夏炎在現實裏的臥室。
盡管如此，令玉衍仍然東瞧瞧西看看，試圖在這兒找到夏炎的痕跡。
“我不喜歡你和別人在一起。”
就在他的眼睛發現了青蛙形狀的床頭鬧鐘時，他忽然聽見這樣一句話。
夏炎站在窗前，光籠罩著少年驚訝的側臉，遙遠又觸手可及。
不喜歡他和男人或者女人太親近。
不喜歡他那位一起上補習班的朋友。
不喜歡他住在很遠的一百年之前。
這種念頭很危險。畢竟那個女孩只是游戲網友而已，那個朋友只是令玉衍同桌而已，他只是個鬼魂而已。
如果不是看到那朵花，不是這個游戲，不是母親的失言，夏炎不會提前意識到這一點。
令玉衍仍然有點兒懵：“我沒有和別人在一起。為什麽這麽說？”
男人向他趨近，他被夏炎拽著靠近，撞入懷抱裏，夏炎吻了他的雙唇，那種冷淡又濃烈的感情從這時驟然透過游戲系統和這片濕熱和煩惱的親吻傳達給他，帶著占有的味道，雖然逆著光他並不能看清什麽，這該死的游戲設置。
“警告！本游戲禁止親密接觸！”
“警告！”
“警告！”
“即將采取強制措施！”
☆、戀物癖
這是一場美妙約會。
令玉衍短暫的十幾年人生裏，從未出現這樣的快樂時刻，過往雲煙仿佛頓時一文不值。
如果沒有討厭的系統提示音就好了——
【警告。】
【信息過載。】
【信息過載。】
【即將采取強制措施。】
【載入中……】
吵死了。
不要妨礙有情人接吻！
然而下一秒，他脫離情人懷抱，眼前又是一陣熟悉的關燈變黑。
再睜開眼睛時，令玉衍已經回到了自己的世界裏。
現實是一片寂寞冷酷的深秋，公園長椅上，他的手邊落了一片金黃樹葉。他是捧著手機深深凝望的旅人，像所有在虛擬世界尋找精神寄托的可憐人，找不到任何歸宿。
剛剛的悸動隨風散去，只剩下虛弱空白。
在這裏，不存在夏炎，不存在愛情，只有被趕出家門的無限惆悵。
令玉衍長嘆了一口氣，倚在椅背上，仰頭望天述說甜蜜煩惱：“媽媽，我當小三了。”
如果母親聽見這種話，想必臉色驟變，痛斥他品行不端，本質很壞，她早就明白了。
無家可歸，令玉衍起身往夏炎在這兒的12路公寓步行而去。
世界的另一端，夏炎也悠悠轉醒。
電腦上的《FOUND》彈出兩行血紅大字提醒：
“玩家違規，出現親密舉動”
“懲罰：禁止上線十二天”
夏炎摘了耳機。
懲罰倒無所謂……
令玉衍去哪兒了？
擱在桌上的手機，屏幕一片黑。
他不在手機裏邊。
夏炎點開了“戀愛百分百”，游戲彈出新提示——
[信息過載]
[暫時不可進入游戲]
‘信息過載？’
[玩家與戀人出現信息交流行為，傳輸數據過量，服務期無法承受]
‘……’
難道是在說接吻麽。
‘傳了什麽？’
[情感。]系統的聲音倏然深沈。
‘他回家了嗎？’
[是否使用STK卡？（晉江幣30w）]
……好熟悉的感覺。
‘是。’
[他在想你。]
[被家裏趕出來了，因為出櫃。]
[在路邊和小孩子玩耍，天氣很冷了。]
[他覺得如果你在就好了。]
不知道為何，這些顛三倒四的黑色宋體字忽然讓夏炎感到一陣靈魂戰栗。
“……他也是喜歡我的，”夏炎這樣想，“盡管我和他相隔一百年的時間。”
所以那個問題快要燒到床尾了——
到底怎麽做，才能把他的遺失戀人留在身邊？
令玉衍陪便利店老板的女兒耍了半小時溜溜球。
這種玩具在他年幼時一度流行，多年後覆古之風刮過帝都，出現了玩具界的文藝覆興潮流。
“你是學生吧？”
老板問他。
“是呀。”
“啊，十四中的，還蠻遠的，怎麽還不回家？”
“跟家裏人吵架了。”
“正常嘛，我小時候還和爸爸打架過，父子哪有隔夜仇。”
“是跟媽媽吵架了。”
“這樣啊……不要得罪媽媽，她是生了你的人。你還是好好道歉吧。”
“我覺得不是我的錯，當然，也不是她的錯。也許是出了什麽差錯，這輩子我才托生做了她的孩子。”童年的少許回憶忽然徘徊心頭，令玉衍卻產生了新的感悟。
他將溜溜球纏好繩子，塞到女孩手裏，說：“我是外星人。”
外星上來的靈魂，托生在錯誤的世界之中。
說起來很像初中二年級的中二病學生才有的念頭，在玩溜溜球的年紀，他時不時產生某種不為人知的幻想——“我好像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類。我是誰？”
媽媽不是媽媽，父親也只是一個影子。
如此說來，才能解釋他們之間的涼薄緣分。
外星人論一出，便利店老板頓時戰略性後仰，眼神也從慈愛變古怪：“你是不是作業太少？”
如果夏炎在這裏就好了。
夏炎才不會嘲笑他呢，畢竟也是個怪人。
因為同類才會相吸。
風卷過他腳尖，令玉衍避而不答，只轉頭沖女孩溫柔一笑：“再見啦，我要回家了。”
雖然那兒新得像假的，但是只消住在那兒，總是能見到他想見面的初戀。
在的士上他打開“恐怖百分百”，發現游戲正處於“bug”狀態，不可登錄。
因為和虛擬人物產生了親密接觸麽？
他舔了一下嘴唇，抱怨道：“幹嘛這麽保守。”
【我們不是色情游戲！（震聲）】
‘……’
‘好久沒聽見這個煞風景的聲音。’
【沒有你想的那種選擇！】
‘你又知道了。’
他實在懶得理這個傻瓜系統。
不過如果不是它，他也遇不到夏炎。
【emmmmmm劇情現在變得很覆雜了~】
【游戲更新到2.0版本，bug已經修覆！】
【玩家今天也要加油哦！_(:з」∠)_懷挺！】
接下來的劇情是什麽，他也不明白，談戀愛嗎？可是夏炎又有一個現實中的男友存在，他是見不得光的網戀情人吧？
只要想到這個難題，他就不太舒坦。
令玉衍點開了“恐怖百分百”游戲。
【游戲載入中】
【是否進入游戲？（請謹慎選擇）】
謹慎選擇？
為什麽這樣說啊……
像他這樣追求刺激的年輕人，當然是毫不猶豫摁下“是”了。
關燈……
視野又亮了。
不出意料……他又成了一只手機。
說不失望是假話，為什麽系統更新不能換個精神載體呢？
與之前的場景不同，這一次他似乎出現在某個人的手中，不是夏炎的手。
後置攝像頭恰好可以見到幾個熟人，不知道是什麽情況，一群記者模樣的男女將夏炎和莫曙團團圍住，正在說話的人是莫曙，以標準的營業微笑說：“節日快樂，抱歉，可以讓一下嗎？”
在他身旁，一襲黑衣的夏炎滿臉不耐撥開人群往外走，當然，夏炎出道以來擺臉色不是一天兩天，媒體們早已習慣，相反部分深櫃黑偶爾還會產生“啊他好性感”這種抖M想法。
“很多人質疑你以緋聞炒作。”
“這次是輪到與新人演員莫曙了炒緋聞了嗎？”
“已經被扒出來你們是多年好友了。”
“那位漂亮的鬼魂不要了麽？”
……
不知道為什麽，目光的聚焦點，這個冷著臉的男人倏然停下腳步。
“不是，”他回頭，盯著其中一個直播鏡頭說，“我有男友了，晚一些告訴你們。”
人群出現短暫的噤聲，又瞬間沸騰，鎂光燈如觸電般不斷閃爍。
再追問時，他已經被保鏢簇擁著離開了。
握著手機版令玉衍的人將手機遞給他，表情一言難盡：“沒有必要公開吧？”
夏炎：“也沒有必要地下戀。”
他是無所謂的。
本來就是跨時空網戀，雙方都缺乏安全感，公開對他們更好一點。比起這個，令玉衍的反應更令他好奇。
當夏炎摁亮手機之時，屏幕上浮現了幾行標點符號：
“？？？？？？？”
“！？@#￥@#DA？？？？！”
……？
令玉衍又上線了？
“你在嗎？”他問，又讓助理不要出聲。
屏幕忽明忽亮，冒出猶猶豫豫的聲音：“你跟記者說……”
“嗯，公開了。”
“啊？”
“不好嗎？沒有必要瞞著吧。”雖然主要是他想昭告天下。
“那我們現在是什麽關系？”令玉衍飛快地問道，口吻甚至有點尖銳。
到底是什麽關系？
網戀對象？
地下情人？
為什麽？
夏炎因他的奇妙問題十分納罕：“戀愛關系，不然還能是什麽。”
屏幕突然又冒出來一堆密集的“？》？#@￥@”以及“媽媽，我當小三被對象承認了。”和“古老的歌謠這樣寫：終於你做了別人的小三~~”
夏炎：？
“你的男朋友呢？”令玉衍忽然問。
“男朋友？”
“之前那個。”
“我之前沒有男友，”夏炎在手機的混亂心事裏仿佛察覺了什麽，“你是不是誤會了？”
“所以你一直在朋友面前說的男友是……”
“就是你。”
夏炎也很奇怪……他們的初始狀態不就是戀愛嗎？
【(*╯3╰)親親是這樣的，由於一些系統設定，他對你的認知一直是‘戀人’。】
【從第一次見面開始，他就認定了你是他的小男朋友。】
【或許這就是一見鐘情叭！（棒讀）】
‘……’
這什麽SB系統，你不早說？
短暫的寂靜之後，車廂響起令玉衍的飄忽聲音：“哦，你沒有，我也是。”
“嗯，”夏炎這才稍微安下心，“不要亂想。”
“可是我現在是個手機？”
這樣談戀愛是不是……戀物癖嗎！
如果發給娛記，怕不是得上熱搜？
震驚，大明星竟然對手機做這種事……
而且……
“這要怎麽談戀愛呢，像個戀物癖。”令玉衍發出質疑的聲音。
☆、丟手機
這個疑問暫且未能妥善解決，一通電話不合時宜地撥入了。
“餵？”
經紀人在電話那頭尖叫：“啊啊啊啊你在幹什麽！！現在大家都在猜你男友是誰啦！！！”
“有人猜中嗎？”
“重點是這個嗎！”陳姐憤怒地掛了電話。
“對你的事業沒關系嗎？向所有人承認這件事很麻煩吧。”令玉衍這才後知後覺地憂慮了起來。對於娛樂圈，他一竅不通，但也見過流量明星公開女友的盛況，網絡的天空爆炸般漂浮朵朵黑色蘑菇雲。
夏炎依然像個沒事人一樣冷靜：“有一點，但他們會接受的。”
車廂的另一端，助理小周豎著耳朵，聽了一肚子秘密憋到臉紅，然後安靜如雞拎著夏炎的行李送他回家，關上門之前還在若無其事觀察他手機上談話中的戀人——小周已經弄不明白夏炎的戀人究竟是哪位了。
夏炎關上門，回臥室，像以往那樣將手機版令玉衍放在床上。
後者正在掙紮，與系統瘋狂扯皮，試圖從手機中逃出來。
【不可以！】
‘為什麽？’
【缺乏某種條件……】
‘什麽條件？’
【玩家要努力哦~(－＂－)】
“怎麽了？”
令玉衍轉動攝像頭對準了夏炎，一邊怒斥系統SB，一邊對夏炎溫言細語：“沒什麽，手機出現了一些系統小問題。”
“不用管了，手機有問題的話可以換一個……你匹配哪種型號？”
“啊？這個我不太清楚。”
“那就不能輕易換手機了，不過只要游戲存在的話……就沒有問題了吧。”夏炎說得不太篤定。
令玉衍抓住重點：“游戲？”
“嗯？就是這個。”
夏炎戳開了沈默狀態的“戀愛百分百”——
令玉衍陷入沈思。
心想：“這不會是什麽色情交友軟件吧？”
他酸溜溜道：“這個游戲好玩嗎？之前沒有聽你說過呢。”
夏炎驚訝地挑了下眉：“你不知道嗎？”
“我當然不知道……雖然之前見你總是在意這個軟件，這是什麽？”
少年的困惑不似作偽。
可是作為騙氪游戲的純情NPC，居然完全不知道游戲的存在……果然是被困在游戲裏的鬼魂？
[抵達關鍵劇情點。]
一抹系統的電子音詭異地劃過了夏炎的腦海，卻戛然而止。
夏炎不確定這是不是系統的把戲。
但是令玉衍就在他手上，他的回答很重要。
“這是一個手游，”謹慎地考慮了幾秒，他決定如實說，“我在這裏第一次見到你。難道你不是從這裏，進入我的世界嗎？”
令玉衍不能說出來關於游戲的任何事，只能含糊解釋：“……我時不時會被手機弄進來，也許是因為你的游戲吧。”
夏炎重開了相冊，在加密的部分導出了一張藍底證件照，正是第一次與令玉衍單方面相識的那張照片。
手機屏幕頓時浮現了大批問號：“這是我的高一入學證件照……游戲哪來的電子檔？”
“我不知道，在游戲裏我氪金拿到了你做我的戀人，很值。”夏炎笑了下，“你很漂亮……像名貴的貓。”
令玉衍雖然不知道為什麽這個游戲把他和夏炎湊了對，但他很快就接受了，這個時代匪夷所思的事情實在太多，這點疑慮很快被他甩在一邊，被夏炎的讚美掩蓋了。
=//////////=
令玉衍紅了臉，表現為手機突然發燙：“你這麽說，我有點不太適應。”
“你在學校裏也這樣受歡迎吧，為什麽不適應？”夏炎煞有其事地繼續追問。
“我又不是明星。何況那些人都不是你。”
“我和他們不一樣？”
“當然啊。”
“為什麽？”
“你很特別，也許還有別的緣故，”少年想了想，“如果我們不是跨界網戀的話，我可能對這個話題更有體會吧。”
聽著這樣的回答，夏炎卻突然心頭一緊——這個問題仿佛是隱約的抱怨。
他從來不在令玉衍面前表達具有“我們之間相差了一百年，怎麽辦”這種含義的語句，因為擔心對方恐怕也很難承受這種不可抗力導致的焦慮——令玉衍僅僅只是一個十八歲的高三學生，家庭關系脆弱，離家出走，甚至剛剛成年不過幾個月，不應該因為一場網戀產生這種心傷煩惱。
這種事就讓他來解決吧，雖然仍未找到方法。
他還沒有想好如何安撫對方，令玉衍卻幽幽打了個哈欠，換了個話題：“你不是說帶我去玩麽。”
“現在就去。”他幾乎是馬上回答。
剛剛離開夏家的小周又被安排成為了這場跨時空愛戀的見證者，充當司機的重責。
一個半人在後車廂唧唧我我，聊的是學校裏的事情。
“我最近都沒有怎麽覆習，晚上總想打游……我是說，想見你。”令玉衍不經意提到了戀愛的負效應，被夏炎註意到了，暗暗寫在了心中的小本本之中。
高三生專心早戀，成績下滑。
——不可以。
他一邊畫×一邊語重心長地提醒：“還是得認真上學。”
“我知道呀。”戀人如此輕快道，語氣甜得像蘋果汽水。
夏炎把小男友帶去了工作室。
小周早已了然，提前在窗臺擺好了燭光晚餐的架勢，深藏功與名地溜走。
夏炎喝了酒，低頭擺弄吉他：“彈吉他給你聽可以嗎？”
“當然。”令玉衍欣然應允。
“這是我之前寫的一首曲子，還沒有正式公開出去。”不知道想到什麽，夏炎忽然盯著閃爍的手機笑了，“以後會寫更多的吧，如果繆斯一直在我身邊的話……”
“是啊。”
令玉衍被他迷得色令智昏，並沒有聽懂這種宣布主權似的暗示，只在心中暗搓搓道：“為什麽彈琴這種技能以前怎麽不覺得很迷人呢？學校裏那個男生在琴房對我告白，我當時只覺得不耐煩。果然是得看人。”
燈光很暗，落地窗灑滿星星，眼前是浪漫初戀情人。
很快，令玉衍就被泡在粉紅情緒之中，即將沒電了。
夏炎喝多了幾杯，恍惚著見到前邊的軟椅上似乎坐了一位少年，今夜沒有月光，只有星火的光輝點綴在少年的黑色T恤上，一雙與吉他節拍搖晃的雪白雙腿。視線往上移動，又是那張美夢般的漂亮面孔，仰著臉，專註地凝望著他，貓似的眼睛。
“玉衍？”
只是一眨眼，少年就如泡沫消失。
……果然是幻覺。
令玉衍望向窗外，無知無覺地感嘆道：“今天沒有袁瑪麗。”
“你想出去嗎？”他問。
“你平常在外邊玩嗎？”
“偶爾光顧朋友的酒吧，”比如上次深夜情感咨詢。夏炎想起來應該向朋友介紹他的戀人了，於是問，“你想去嗎？”
秦睿的酒吧地方偏，來往的客人也多是圈內人。
夏炎與小周進了酒吧，很快引起了不少人的註意——畢竟是red boom sky的一個明星，而且是剛剛出櫃的一個男明星。
紙醉金迷的夜晚，角落坐著的男人與手機絮絮低語，只能讓人想起他正與男友私聊語音這種事，誰能想到那位暫未被公開面對大眾的男友就在手機裏？
秦睿很快就到了。
對於夏炎的做法，他倒是沒多少驚訝：“很像你能幹出來的事。”
“嗯？”
“你本來就是奇怪的人……你男友什麽反應？感動到哭唧唧嗎？”
“你想多了。沒什麽大反應，他又不是圈內人。”
說著，夏炎把手機豎起來，對準秦睿的臉介紹：“我發小秦睿，你應該見過。”
令玉衍點頭：“見過的。你好。”
“哈？……你好，呃不是，”秦睿瞪大眼睛：“什麽情況？你們在視頻？”
“不是，一時半會說不清楚，你當成視頻也可以。”夏炎又把手機放回桌面了。
秦睿摸不著頭腦，但也沒再問下去，畢竟夏炎一臉不想多說的表情，於是很快挑了個合家歡電影話題與令玉衍聊了起來，拐彎抹角地打探八卦。
他看得出來夏炎挺高興，甚至為此喝了不少酒，也多陪了朋友一會兒才告辭，揣著一袋子八卦秘聞亟待消化。
令玉衍正在玩消滅星星，又想到了什麽：“你不把飛行模式關掉嗎？”
“今天晚上我不想被打擾。”
“好吧，你明天幾點起呀，我幫你設鬧鐘……我好像手機AI管家啊。”
“你能待到明天麽？”
“不能吧？也許待會兒就下線了。”令玉衍遺憾道，“而且我快沒電了。”
夏炎看了眼電量，不足15%，夜也深了，除了秦睿，酒吧也不存在適合十八歲小朋友的其他娛樂，他決定回家。
“你是不是喝醉了呢？”離開酒吧之前，桌上的手機對他這樣問。
“有點。”也是在這個時候，他忽然又見到了少年的幻影，身邊坐了個黑色T恤、穿居家短褲露著小腿的令玉衍，這次穿了鞋子，也是之前他挑的那一雙，被令玉衍說過顏色奇怪。
他眨了下眼睛，幻覺又消失了。
回到家之後，小周攙著他躺在沙發上。夏炎很久沒有喝得這樣醉了，小周覺得不太好，連連問他是否不舒服，要不要叫醫生。
“不用。”
夏炎搖頭，並且告訴助理，可以下班了。
小周回了家，不過沒有睡上幾個小時，一大早就被叫醒了。
夏炎說，手機不見了。
“是不是落在車上了？”小周問。
“沒有，我找過了。”
小周吃了一驚：“可能丟在酒吧那兒，手機裏有什麽重要內容嗎？”
比如未公開的合作信息、艷照……之類的。
“我現在過去酒吧看看，”夏炎的聲音聽起來比昨晚更不好了，“比你想的那些更嚴重。”
小周心肝亂顫。
難道是亂.交群p裸.照+艷照這種驚天大事件嗎？
作為生活助理，他知道夏炎私生活幹凈到白茫茫一片什麽也沒有的程度，令人十分安心，然而最近忽然反常出櫃戀愛，誰知道私下和男友做什麽呢……
萬一這個手機被別人撿到……
“我男朋友在裏面。”夏炎在電話那頭嘆氣，“希望他已經離開手機了。”
與此同時。
令玉衍在浴室地板上悠然轉醒。
與上次沒有什麽不同，他還是一.絲.不.掛，像個暴露狂似的太字型躺在……等等。
這好像不是夏家的浴室。
茫然之餘，視野裏出現了一個陌生男人的身影。
“你是誰？”他問。
男人很年輕，一臉宿醉頭疼的模樣。在見到家裏地板上多出來一個赤身裸體的陌生少年時，表情也是一怔。
男人問了他同樣的問題：“……你是誰？”
令玉衍：？
☆、一百年
為什麽一覺醒來房子裏多了個沒穿衣服的漂亮少年呢？可以解釋，李樅很快找到了理由——昨天晚上，他去了一趟夜店。
“對不起，我喝多了，你知道那種地方很容易發生不該發生的事情。”由於不清楚這個來路不明的小朋友是否成年，會不會報警，畢竟少年臉色十分難看仿佛在指責他酒後撿屍，李樅只想穩住對方的情緒，於是連連道歉。
“但我不記得昨天發生了什麽，”李樅小心翼翼地問，“你呢？”
李樅喝斷片了，關於昨晚喝醉後的記憶一片空白，令玉衍也一樣，雖然後者杯酒不沾。
昨晚在離開酒吧之前，令玉衍沒電了，什麽也不記得，醒來的時候已經在浴室裏了。
當然，令玉衍確定自己和眼前這位陌生人沒有發生什麽關系，對方的憂慮純屬多餘，畢竟晚上的他是一只手機，不具備那種功能。
他撓頭：“你昨晚在那兒是不是拿了什麽東西？”
李樅：“什麽？”
“你在秦睿的酒吧，對吧——我不記得酒吧叫什麽，地址也不知道，當時你會不會拿錯了別人的手機？”令玉衍攤開空空如也的手，“比如我的手機。”
“我為什麽會拿錯你的手機？”李樅指著自己桌上的手機以證清白，又古怪地看他一眼，懷疑對方也醉得不輕，“而且你說的酒吧我沒聽說過，我昨晚去了夜店。”
“那我的手機去哪兒了呢？”
令玉衍重新把目光放回眼前的陌生人，以一種打量的神秘表情。
他沒有穿衣服。李樅被這種純潔質疑的眼神看得心裏一跳，只好轉而盯著少年赤足的腳尖，委婉道：“你是不是該換上衣服？”
“我的衣服在哪？”少年天真地左顧右盼。
“我不知道……我可以借你新的。”
“好的，謝謝。”
這樣的對話聽起來細思極恐。昨晚究竟是怎樣的一夜情，才能讓這個不知道成年沒有的炮友徹底一.絲.不.掛出現在家裏？衣服該不會是野戰的時候丟在外邊了吧？
李樅什麽也想不起來。
不該喝太多酒的。
“你穿上衣服，我送你回家吧。”李樅決定當做無事發生。
“我沒有家，不知道去哪才好。”少年轉過去，在落地鏡前穿上襯衣，衣服遮住身體，“不如你送我去秦睿的酒吧？”
李樅一楞。
……難搞。
離家出走的小朋友，怎麽看都很麻煩。
李樅提醒他：“白天酒吧打烊，我也不知道你說的是哪一家。”
“噢，”令玉衍沮喪地低下頭穿褲子，“那怎麽辦？”
“你可以去酒店……”
“我身上一分錢也沒有。”少年歪著頭看李樅，漂亮的一雙眼睛，“抱歉，不是勒索你的意思，我們什麽也沒發生，但我現在身上什麽也沒有。”
最後，令玉衍拿著借來的幾百塊錢，被李樅送到附近的酒店前邊，但他下車找了個快餐店坐下。
餓了。
點了一份揚州炒飯。
屏幕上正在播放大明星的出櫃新聞，附上微博豆莢粉絲的心碎留言，主持人暧昧其詞地調侃夏炎可能的男性戀人，比如誰誰，誰誰誰等等。
快餐店門可羅雀，老板和服務生閑得在打蒼蠅。
“這年頭的明星越來越任性了，”老板說，“說出櫃就出櫃啊。”
“不然能怎麽辦。”
令玉衍長了一張人畜無害的漂亮臉蛋，忽然插話也不惹人嫌。老板和他聊了起來：“我聽說圈內的規矩是不報道性取向的？”
“夏炎是自爆嘛。”服務生說，“為愛勇敢自爆，所以他男朋友是誰？太幸福了。”
就在你們面前啊。
令玉衍味如嚼蠟地吃了幾口，煩惱道：“明星的生活與我有什麽關系呢……你們知道這兒怎麽找工作嗎？”
一時半會，他的身體似乎沒有變回手機或者下線游戲的意思。
身上只剩下五百塊錢，還是剛剛那個男人借的遣散費，雖然對方說不用還了。
在找到夏炎之前，他得維持生計才行。
令玉衍是個富家學生，未出過社會，也不識人間疾苦。他以為找個打工的地方很簡單，事實上——
“抱歉，你沒有身份證明，我們不能雇用你，哪怕是臨時的。”店員微笑著拒絕他。
他上哪兒找一百年後的身份證啊，本來他就不是這兒的土著。
夜色漸深。
令玉衍在酒吧街附近徘徊，身上還穿著陌生人附贈的衣服。偶爾有一兩個搭訕的人，都被他無視了，他在路燈下站了一會兒，瞧見一輛車朝他駛近。
車窗降下去，令玉衍見到了一張李樅的訝異面孔。
“你還不回家嗎？”
“我在找工作。”
令玉衍主動上了車。外邊很冷，他需要暖氣。然後對李樅抱怨時代不同了：“我成年了，但是沒有身份證件，他們就因為這個拒絕我打零工。”
李樅心不在焉地聽著。果然是離家出走，要麽就是和男友賭氣跑出來的，這種小孩他見得不少。
“你找不到正經工作的。”李樅說了實話。
“那麽，不正經的呢？”
“……不適合你。”
他好像不谙世事的小孩子。想到昨晚可能發生的事情，李樅一言難盡，於是又問了一遍：“你為什麽不回家？我可以送你回去。”
“謝謝。我看起來像離家出走的未成年嗎？雖然你猜得不算錯，但我回不去了。”令玉衍說，“我如果去之前那個酒吧，會不會因為沒有身份證明被攔下來？我不知道你們這個時代居然這麽嚴格。”
“我保證你會。你為什麽一定得去那裏——你的手機和身份證掉在那兒了？”
“不是，我解釋不清楚，”令玉衍皺眉的樣子也很好看，“現在怎麽辦呢？”
半個小時後，令玉衍在酒吧街發傳單。
這種事他不在行，每次都是湊到別人面前像個傻瓜一樣說：“來康康嗎？新酒吧開業。”
可是竟然有人吃這套。他很吃驚，卷著一摞傳單把男人女人領進去。
李樅心情覆雜，見他飛快派完了所有傳單，還引來了不少客人，回答了他的疑惑：“因為長相。”這跟酒吧招聘服務員要求相貌端正是一個道理。
“噢——我懂了。”
李樅是這家新開業酒吧的老板之一，今天是營業的第一天，他處於某種善意把看上去腦子不太正常的令玉衍也帶進去了——讓這個少年坐在吧臺邊上聽樂隊調音，不準喝酒，不準和別人離開，不準理會搭訕的男女。
李樅甚至遞給他一個ipad打發時間。
令玉衍從消滅星星裏擡頭，問：“謝謝你，那麽打烊之後呢，我能住在這裏嗎？”
李樅的回答很幽默：“你再這樣我就報警了。”
“監控發給你助理了……啊，手機裏邊有什麽東西你這麽緊張，你不會因為這只手機爆出醜聞即將退出娛樂圈了吧——我開玩笑的。”秦睿打來電話，“監控看不清楚手機放哪兒了。但是你最後和助理離開時，手裏是沒有拿著手機的。”
“估計是掉在哪裏了吧。”夏炎一陣無力，“然後被誰撿到拿走了？”
秦睿遺憾道，“可能被人撿走偷偷賣掉了吧。”
但願令玉衍已經離開手機了，反正他也總是神出鬼沒，不會在這個世界待上很久。
然而備用手機上，戀愛百分百app依然提示“占線中”……
他還在這裏嗎？
天蒙蒙亮，酒吧快打烊了。令玉衍在臺下聽女歌手唱最後一首歌。
說不上好聽或者不好聽，類似於網易雲上的《網絡歌手xxx精選100首》歌單給人的感覺。
不知道從哪兒出現的，李樅悄無聲息地坐在他身邊。
“幹嘛？”
“小令，要不你搬去我家裏住吧，我擔心你沒辦法在這附近待下去。”
李樅說得好像今晚吃揚州炒飯一樣輕易。
“啊？”令玉衍挑了挑眉毛，懷疑自己聽錯了，“不好吧，我有男朋友的。”
李樅聽不出來他是不是在開玩笑，順著他說：“你和男友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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